鹅毛飞花火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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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马站坝的人，应该没有人不知鹅毛树，年年花开看不厌，曾经在马站工作过的一位警官，还为它作诗一首：
有树名流苏，花开清明节；
遍地撒鹅毛，风起火山雪。
（劳海山）
这个平凡的乡镇，在我小的时候它基本没什么名气，那时的“火山”只有地质学家才知道它的重要性。
马站火山呈串珠型分布，而且火山口在腾冲众多的火山中是保存最为完整的，这是马站火山成为火山地质博物馆的主要特征吧。
当年的火山对我而言就是在山上砍柴、放牛、割草、嬉闹及寻找一些野果。山茶花、杜鹃花、野梨花、水冬瓜花、糖梨花……还有叫不出名的野花一年四季在火山四周盛开，从来不让这几座火山闲下来。
山下地里，随着农民种在地里的作物也不时开着各种花，整个火山坝子花香四溢。有时我们会把各种花采来编制成各种花环戴在头上，脖子上，系在腰上，书包上，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让我们的童年充满欢乐。也许是习惯了这些花以及我对花的玩法，父母从未向我们说这些花的来历、名字及用途。即使知道一些，也是同父母上山劳作时无意间知道。
鹅毛花，是母亲唯一向我提起的一种花，而且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这种花只到清明节时候才开，非常好看，在云南省只有一棵，这棵树是董姓的老祖宗保卫腾冲有功，皇帝特奖赏给的。老祖宗把这棵树种在这里，就是为了鼓励后代，你外公说这棵树是董家人的骄傲。”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对姓董的人有了一种特殊的仰慕，还曾经叫父亲让我随母亲姓董。
那时鹅毛树生长的地方没有路，去看鹅毛树必须经过一片片松树林。是胆小，也是父母不放心，一直没有去看鹅毛树，所以鹅毛树只做为一棵神奇的树在我的脑海中存在着，并不时地描画着它的形状。
1984年4月上旬，也正是这棵鹅毛树开花的时候，云南省野生香料植物研究所的专家们，千里迢迢来到腾冲，经鉴定，它属木樨科类，学名叫“流苏”，国家的二级保护植物的珍稀树种。1994年10月31日《云南日报》第三版刊登了有关鹅毛树的信息。这不仅是云南植物界的好消息，更是董氏家族的好消息，这消息在马站整个家族中沸腾了。外祖父与村里的老人组织捐款在鹅毛树那里立碑，并组织家族祭祀。
我认真看过鹅毛树旁的碑文及拜读了一位董氏后裔写的《西南夷道记 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鹅毛树与董氏陵园》一文，这应该是我所的知道的记录鹅毛树最详细的记载。
相传明洪武十四（1381）年，明太祖朱元璋遣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沐英为副将，率领步骑三十万，消灭在云南负隅顽抗的元朝宗室梁王。当时董氏兄弟董救、董通、董惠、董洪先、董洪甲五人在沐英帐下供职。从洪武到永历（或吴三桂灭亡）的三百年间，董氏先后八代九人在腾冲卫承袭千户所千总的职位，为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做出了贡献。
正统三年（1438），麓川宣慰使思任发叛乱，率军攻占了怒江以西的广大地区，并屠杀腾冲城。当时镇守此地的千总董春正是腾冲董氏的第三代，在残暴的傣族军队面前英勇战斗至死。明朝在此后十年里四次征讨麓川，终于完全平定叛乱，收复了怒江以西的广大失地。
到天顺元年(1457)，英宗夺门成功，重登九五。董春的儿子董海、董澄为了承袭在腾冲卫的千户之位，利用新帝登基的机会，前往南京申诉祖先的功业，并从重讲述了董春牺牲的事迹。朝廷为之感动，恢复其世袭千户，并赐了一株珍贵的“鹅毛树”种。董海、董澄将鹅毛树栽在父亲董春的坟墓之后，做为永褒忠孝的纪念。
难怪为一家生活之计操劳的母亲会向我提及鹅毛树。千长大后从事文字工作的我对560年前朝廷为什么赐董氏兄弟鹅毛树做为对董春戍边之劳的奖赏产生了疑问。查阅这种叫“流苏”的树种，即使最喜欢拿树赋予寓意的古人也没有让这种树赋予何情意。暂不去赞美鹅毛花的漂亮与芳香，我大胆推测: 自古以来白色为孝，绿色为希望，清明节恰是流苏开花，枝繁叶茂的时候，这是不是朝廷对董春为国效劳，战死沙场的怀念？
清明以雪白的花表达哀思，同时也让董春的后人要尽孝道，保忠节，对未来要有希望之意。另外，清明节期间亦为“寒食节”，当朝皇帝是否用这棵流苏树效仿晋国重耳对介子推的崇敬与怀念来表达对董春的忠孝之情。
推测不一定正确，今天董氏后裔在祖坟边立碑纪念，讲诉先辈事迹，不一定在意鹅毛花开得如何漂亮，更注重的是当年祖人守卫边隆之地的功劳，鹅毛花在他们心中早已是一份骄傲和自豪。
如今正是花开时节，到腾而来的游客们在领略火山的雄奇壮观后，静静地站在鹅毛树下，任绒花飘在头上，身旁，轻闻花香，聆听导游讲解董春的故事，思绪带着鹅毛花香一同凭吊这位500多年前的英雄，暂时放下尘世的纷纷杂杂。我想，如果有来自董春故里南京应天府上元县胡树湾村的游客，也可以在坟前焚上一柱香，以告慰远征沙场的乡人，把行程当作一次寻亲之旅。
文字：龙济存 图片：王立权 杨国辉
编辑：李燕滔 审稿：申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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